轻蝶影（上）

我见过很多人，似你的笑，似你的颜，却都不是你的脸。 ——南笙 　　1 　　王海洋想回到过去。他总是在梦里遇见她。在冗长而痛楚的时光里，在浓郁的树影下，在旧时的街道口。他正想张口说话，她的身形却如雾散尽。“阮尒！”他呼唤那个熟烂于心的名字，从梦中醒来。 　　抬头看，白月光，洒进窗。 　　黑影颤，月儿明，彻骨凉。 　　他倒在床上闭眼假寐。钟表滴答滴答地敲醒记忆。他辗转反侧。他轻轻叹气。 　　又是一夜无眠。 　　王海洋和阮尒是青梅竹马。在同一栋公寓中长大，在同一所学校中念书。结伴回家的路一直从小学走到高三。 他曾无数次用搓劣的数学计算过概率——两个人，一起同欢喜共悲伤的度过九年的概率。彼时的他当然算不出来。不过，他想，一定是个很小很小的数字吧。 　　小小的他相信缘分。回家路上，他牵起她的小手，想着想着，不由得笑出声来。这就是大人们说的缘分吧。 　　理应顺理成章的愿望在高三那年戛然而止。尽管王海洋不断地帮阮尒补课，她的成绩却一直上不去。她的父母早就开始着急。那时离高考只有一年的时间。时间一直在前方狂奔，不断撒下一堆堆白花花的试卷，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尽管如此，王海洋还是不停地劝慰阮尒，环境并不能改变什么。只要自己够努力，在最差的环境下也能收获胜利的果实。况且，学习也不是唯一的道路。 　　可惜，最后的最后，王海洋还是未能改变她父母根深蒂固的思想。阮尒的父母把她学业上的失败全都归咎于他。他的脸上挨了一个又一个巴掌。“别再来找她！他们朝他吼。她爸爸的青筋很快布满额头。终于，他妥协了，她转学了。 　　转学那天，王海洋最后一次陪阮尒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照在脸上，一如往常的温暖。他不敢看她，更不敢牵起她的手。趁等红灯的间隙偷瞄，她的脸上挂满泪痕。那么温暖的夕阳，为何还蒸发不了你的眼泪。他说不出话来。怕一说话，眼泪也会随之滑落脸颊。 　　那是再温暖的夕阳也蒸发不了的眼泪啊。 　　前方就是她的家了。他故意放慢脚步。本与他并肩行走的阮尒却直接停了下来。夕阳照在他们身上，将两个落寞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阮尒低下头，长长刘海顺势盖住眼睛。她努力将嘴角勾出微笑。她说“我要转学了……” 　　王海洋说不出话来。短暂的对峙后，阮尒朝他走来，走过他身边，走进她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