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地躺在阴冷的水底,现在是晚上,水上模模糊糊的星光点点地照射到了我的身体上,我看见我的身体已经开始慢慢膨胀腐烂了。
的确,我已经在水下待了两天了,说不定再过几天我就能浮上去了。
我转动着眼睛,看着我的头和我的身体分离的地方,几条很小的鱼正在撕扯着分离处的肉丝,我木然地回想起了两天前我还活着的时候发生的事。
说实在的,我的确不应该答应那个混混的追求,这个混混其实也就只是为了一个赌约的奖品——一条名贵的烟才来招惹上我的,我还傻兮兮地以为他真的会喜欢我。
我傻傻地答应了,他就简简单单地赢了,当然,赢了赌约他自然就要丢掉我了。
记得两天前的夜晚,他约我到这条河边,冷冷地要求分手,我的眼里当时就有眼泪打转了,急切地问着为什么。
如若我当时没有那么卑微地拉着他不允许他离开,他也不会生气地推开我吧?我也不会掉下河里吧?更不会从河床上一个尖锐得堪比刀刃的石头上滚过导致头和身体分离了吧?
在水下,我看见他一脸惊恐地转身离开,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跳下来救我,我就嘲讽地绝望了。
黑无常和白无常也在两天前来找过我了,但他们说什么尸体不完整,无法轮回。
哈哈,没想到我一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高中生,十七岁以前都还平平安安,却在我的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死掉了。嗯,不该说是死掉了吧,至少我还有一丝丝意识。
虽然这丝意识正在一点一点地流逝,可以说,现在我都能察觉到,我的智商开始一点一点降低。
我看着昏昏沉沉的睡眠,嘲讽地笑着。
天慢慢地亮了起来,水边出现了一群小孩子,嬉戏着,笑声很刺耳,对,非常刺耳。连他们都在嘲笑我么?我要不要充当一次水鬼?如果把他们其中一个拉下来杀掉,抢掉他的头,安在我的脖子上,至少我就可以轮回了吧?——我的头已经慢慢腐烂掉了,根本安不上。
想着想着,我靠着一丝丝不靠谱的感觉,联系上了我的身体,让它慢慢地动了起来。很好,目前事情一切顺利。
正当我准备要让我的身体游起来时,我忽然看见一张网——一张渔网——把我的头给网了上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刺眼的阳光就刺痛了我的眼睛。
随即,我的耳边传来了一声惊呼“这石头可真是像一个头啊!”
石头?通过不清澈的水面,我勉强看见了我的样子。
浮肿的死灰色的脸腐烂了四分之一,偶尔会有一两只蛆虫从我死灰色的眼睛里探出个头或者尾巴,甚至于在我的眼睑处还挂个几个蛹,散乱的头发布满了青色的苔,根本看不出是黑色的头发。咋一看,还真像个石头。
不过,好恶心啊。我好想闭上我的眼睛,不让自己看见现在自己这个恶心的样子,但是……可恶,现在开始控制不了自己的脸了。
那人把我的头带回了家,留下我浮肿的身体傻傻地待在水里。
他回家后,不大的屋内的石头雕像让我知道他是个半吊子的雕刻家,他把我的头放在了桌上,还不忘赞一句“还真像个人头啊!大自然真的是好神奇。”
像你个死人头的人头,我本来就是一颗人头!还说什么大自然神奇?!我愤愤地想着,却控制不了我的眼睛冲他翻一个白眼。
他似乎没有决定好要把我的头刻成什么样子,太阳一落下天边,他就去睡觉了,我这才不紧不慢地联系上了我的身体。
不大一会儿,我听见门外传来沉沉的脚步声,一具些微腐烂的身体就慢慢地穿过木雕的门走了进来。这身体有些浮肿,没有头,走一步就留下一个水淋淋血淋淋的脚印。
它慢慢地靠近了,来到了那人的床边,举起了握着一个酷似利刃的石头的手,狠狠地砍了下去。
很好,和我想的一样,血溅当场。
我看见血红的液体溅在了我的眼睛上,我的眼前一片血红。
这种样子挺好。
我看见我的身体笨拙地捡起那颗血淋淋的头,试探地安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很好,似乎很吻合。但没想到那身体仅是转动了一下脖子,那脑袋就咕噜咕噜地滚了下来,滚到淡淡的月光下,露出了一张血腥可怖的脸。
带着恐惧和不解的狰狞的脸。
都给你说了这本来就是我的头。我看见我的身体恨恨地踹了那颗人头一脚。
真是可惜,这颗头不合适。
那么,你的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