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有条步行街,每天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摊上多卖的是些小玩艺,尤其是古玩,一个摊比邻着一个摊,早到元明清的挂件玉器官窑瓷瓶名人字画古董,近到各类铜钱古籍毛主席语录像章文革邮票比比皆是。其中不乏有些真迹上等货,但也不乏以滥充次的赝品,有眼力的人,淘中一件宝贝一夜发家;也有被巧舌如簧的二道贩子忽悠来,结果花了大价钱却上当受骗的。
阿红是古城的导游,每次带着游客自由活动的时候,总是关照大家在这条步行街上不要轻易买贵重物品,以免游客回到家里请识货的一掌眼,发现买的是假货后气急败坏,引起众多的商业纠纷,牵连到导游和旅行公司,让阿红头痛不已。这天,阿红按惯例嘱咐了游客们几句以后,便让大家自己逛逛了,已经连续带团一周,她身体也相当疲惫了。借着自由活动时间,阿红也开始活动活动筋骨,慢慢得从步行街的这一头溜达到那一头逛逛,她一路看着街上各种眼花缭乱的器物,一边想着和自己丈夫已经冷战三个月了,心情变变得沉甸甸的。走了一大圈了,该停下脚步歇歇了,阿红蹲在地上,用手捶捶自己发胀的小腿。
“小姐,看看我的物件吧。”阿红一抬头发现,有个老太婆向她吆喝,扎着蓬蓬的头发。那老太婆腰间系着藏青的围裙,蜷缩着坐在街角转弯处,守着一个小小的摊,撑着一个不大竹塌席,上面凌乱得放着些琐碎的旧首饰,“说了您不信,我的都是古旧物,做不来假,有些还是百年以上的,地底下来的……”老太婆神秘兮兮得用手抿着嘴说,像是生怕说得声大了,会被人听见似的。阿红心中一阵鄙夷,她知道,凡是这条街上做正货的几家老板,都是租着店面挂着营业执照,而多的是这样的流动小摊贩,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骗了钱就走人。虽然心里如此想,可阿红还是不经意得瞥了一眼那些小首饰,无非是些小翡翠玉挂件,大多旧迹斑斑,形状和色泽也随着岁月年轮的更替慢慢失去了原有的神采。看着她眼里的失望,老太婆顿了顿,伸手在自己藏青色围裙的褶皱里摸索了一番,然后颤颤得掐出一个物件,递给阿红,悄声问她满不满意。
一个红宝石戒指,阿红无法识别戒托的金属材质,雕刻成一圈藤蔓,透着一种古朴清冷的气息,那戒面却圆润光滑的很,只是红宝石却是淡淡的,远没达到好品相的标准。“这个多少钱?”阿红随意问到,“这个送给你,不要钱,有缘人,嘿嘿嘿嘿……”老太婆裂开只有几颗牙齿的嘴笑了起来,露出粉红色脏兮兮的牙床。阿红一阵恶心,正踯躅着要不要把戒指还给老太婆,突然间手机响了,旅游车司机突然给她打电话来指责,说游客们都在指定地点集合了,而作为导游的阿红却还没见身影。她急急忙忙掐掉司机的电话,扭头就朝集合地点三步并作两脚跑去,这是导游行业的失职行为,被公司知道是要扣奖金的。匆忙间,阿红都忘记了手里还拽着那个红宝石戒指,望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老太婆满是绉子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她低声喃喃到“该回来的,终究会回来的。”既而落下破旧的头巾遮住老脸,开始守着摊子打盹,再也不理会过往行人。
疲惫一天后回到家里,阿红先是洗了个澡,然后坐在化妆台前抹护肤品,她突然想起今天在步行街发生的事,又记起那个戒指,却忘记放在了哪里。想到这里,阿红开始翻包找寻起来,却不见其行踪。阿红叹了口气,心想或许是丢了,那也只能作罢。她拿出乳液倒在手里,照着镜子往自己脸上抹,抹着抹着,透过雾气的镜面,突然她眼睛发直了,她惊恐得依稀发现身后似乎站着一个人影。阿红大骇,回头一看,惊讶之极,竟然是另一个自己,脸色惨白,嘴角带着一缕邪魅惑人的笑。“你是谁?”阿红大声尖叫起来,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有这样好的心理素质,在短时间内承受另一个自己突然出现在面前。
“不要害怕,”这个阿红缓缓得开口了,“我从你今天带回的那个戒指中来,三百年前,我就已经死了,按照你们活人的说法,我就是一个鬼。”说到这里她儏然一笑,“我当时的丈夫有了其他女人,但是我一直忍辱偷生,我的一再纵容,并没有换来他对我的感恩,反而却是变本加厉”。说到这里,她的脸色突然狰狞,变得痛苦而撕心裂肺,房间里的电灯突然明暗交替,桌子椅子家具都发出咯咯的响声,化妆台上的镜子突然哗啦啦的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