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快过来看看!”我惊恐地朝着正在十三号炉巡视的曹林吼道。
带班长曹林听到喊声,匆忙向这边跑来。慌乱中竟然栽了个大马趴,那样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头扑倒在狭窄的过道中。
“妈的!真是见鬼了,平地还能摔跟头啊!”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苦笑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望着溜光的过道咒骂着。
曹林是跟我们一批入厂的,由于他学历高,岗前培训又表现突出,所以很受领导器重。在这个刚刚投入试运行的新厂里,这样的人才无疑就是领导的一块定心石,也就让他顺理成章的带了班。难得有这样的机遇,他自然倍加珍惜,对待工作那可真是一丝不苟。我们虽是心生醋意,但背地里也不得不暗挑大指。
但就是这么认真负责,每到夜班还总要闹出些事情来,不是循环水泵无缘无故停了,就是变电柜连续跳闸,让值班电工检修吧,也查不出哪里有故障,硬是启动不了,可一到天亮,这些故障也随着日头的升起而自动解除。最让我们不解的是,电柜上仪表盘里的指针一到后半夜就摆个不停,而且车间里的照明灯也随着表针地摆动一明一暗。当然,还有一些更为蹊跷的事发生在每个夜班人员的身上,比如茶杯里的水古怪的变成血红;放在桌上的碳素笔自行折断等等......无需逐一列举。可这些事又偏偏碰到我们这帮涉世未深的愣头青身上,谁都没有在意。但屡屡出现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事情,还是让我们心里有了些许不安,以至于一上夜班就提心吊胆的,就说现在吧——
曹林来到炉前,紧张地查看了一下设备。这才狐疑地走到我面前问道“没事呀!不都挺好的吗?”
“你看看这儿。”我指了指炉前的桌子。曹林这才注意到,本来用做记录流量的桌子上现在已经一片狼藉。大坨的淤泥斑斑点点的散落在桌面,其间还夹杂着一些腐烂的杂草散发出阵阵恶臭。
“这......这咋搞的?”曹林纳闷地望着我。
“我怎么知道,我刚到炉前调了一下流量,回头就这样了。”
曹林围着桌子转了几圈,又抬头看了看严丝合缝的天花板,费解地挠了挠脑袋,不置可否地说道“先把桌子收拾了吧,许是检修的人弄上去的,回头我问问他们。”我知道这只是他的托辞而以,像这样的怪事层出不穷,哪回也没见他找到过根源。
“你说也怪呀!十三号炉明明没有生产,可进料阀却大开着,我蹬着炉台关掉阀门,却无意中发现,炉顶上有许多杂乱的脚印。这又高又圆的炉顶,落只苍蝇都得出溜下来,谁又能踩得上去呢?真他妈邪门了!”曹林摇着头说道,微弱的语声被水泵的轰鸣所掩盖,似是在喃喃自语。
其实这些个都是小事情,尤为让他头疼的,是夜班经常性的停电,而且一停就是一宿,比写的还准。就那么无缘由的,突然陷入黑暗打你一个措手不及。可我们操控的这些设备怕的就是停电,一旦停电,如若不及时停产就会造成重大事故。
说到设备,我就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这是一家制造半导体外壳的工厂,所谓的半导体外壳其成品形状像个大大的漏斗,它是由石墨为模具,旋转倒挂在炉内,经电加热分解几种化学气体,均匀地喷涂在模具四周,其外壳的厚度由时间来定,有长有短,长的大概需要二十几个小时,我们所说的成品就是这层从模具上扒下来的硬壳。由于时间不同,产品厚度不一,所以这偌大的车间里依次排列了十几台炉,每台炉都配有一台使炉壁降温的循环水泵和一部电柜,由一人操控。我们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就是调节一下电柜上的气体流量,每小时记录一次进料情况。再有就是盯住千万不要停电,一旦停了电,炉内温度急速下降,化学原料雾化不好,就会形成水汽,高温密封的炉内若是进了水,不用说大家也会知道其后果的严重性。